王吹
狗血本人,爱好甜饼

双花]酒尽故人至

第一次写双花各种把握不准(扑通跪倒

武侠

私设一打

东街坊口新开了家酒肆。

京城地段,寸土寸金,好在京城子弟多王公贵族,出手阔绰,只要酒好,挥金如土的纨绔子弟可不少。

听闻酒肆开业那日没什么造势,两扇木门一开,摆了条长凳,酒旗高挂,没了。

有嗜酒者闻讯赶去一尝,喝上了头跌跌撞撞地出来,打着酒嗝道:“酒是寻常的酒,惟有梨花白,香!”

不出两日,客人成了常客,梨花白成了一人一盅,更有甚者为了多喝几盅,多带了几名小厮上门。

酒肆的掌柜姓孙,比起生意人看上去却更像个打手,不过诚然,掌柜的身手一看就是个练家子的。曾有好事者上门挑事儿,话未说完就被一板凳扫了出去,边上便有客人打趣:“掌柜的身手可真不错,看着就像是那些武林高手!”

这一传十十传百的,自然失了真,华衣锦服的公子哥儿们中不乏有向往江湖之人,听闻孙掌柜曾经乃武林高手,登时纷纷耳目一凛,一拍即合,跑上门来点几壶酒并几碟子小菜。

孙掌柜是个随性人,想答就答,不想答就将人晾在哪儿。

不过不管问什么最后问题都会回到一句话:

“江湖究竟是个什么模样?”

“没什么模样,你有时候看它像个人,有时候看它像坛酒,有时候其实什么都没有。想知道就自己去看。”孙掌柜每次都这么说。

直到有一回,那回儿正巧是楼丞相的独子,楼冠宁,楼少。

兴致勃勃的楼少抛出这个百问不厌的问题后,孙掌柜忽然转头去看大门,于是楼冠宁也跟着看了过去,接着满堂客人的视线都挪到了酒肆门口。

门口正走进来一青年,青色劲装,头顶斗笠,两手空空。那人似乎丝毫不在意他人目光般的,步伐平稳,边迈进门槛边摘下斗笠,露出张清秀的面孔来,五官似南方人,眉宇英气。他迎着满堂目光浅浅一笑,露出颊边两个酒窝儿,然后以唠家常的语气对着孙掌柜道:

“欸,大孙,今晚吃什么?”

孙哲平踩到了一个人。

谁都不会想到百花谷中道边的草丛里会躺着一人,不过彼时孙哲平还未曾意识到自己七拐八拐地竟跑进了百花谷,直到他踩了一脚张佳乐,颇为愧疚的弯腰把被自己踩了一脚的人给翻了个身,然后一眼就瞄到少年人腰间挂的木牌。

孙哲平若有所思地看着上头「百花庄」三字,字是好字,遒劲有力,笔锋利然。待孙哲平反应过来百花庄是个甚么玩意儿时,好巧不巧地,张佳乐醒了。

张佳乐一睁眼就见一人手拎着百花庄的木牌,一愣;再一看,这人另一只手还扒在自己腰带上,登时一怒,手腕一翻,袖镖脱手,两人又是近身,霎时就到了面前,直逼面门。

这厢孙哲平惊愣之余,下意识地仰面躲过一发,也亏得张佳乐情急之下只摸了一枚出来,放在平常,各式暗器齐飞,那么近的距离,张佳乐那一下就能送孙哲平见阎王爷了。

可孙哲平这一避,顺手就把张佳乐腰带给抽了,暗器叮铃哐啷掉了一地,趁张佳乐愣神之际,丢了腰带再随手一摸,一把短匕横在了张佳乐颈项前。

兴许是在京城时常同那些纨绔子弟一道的缘故,孙哲平张口就是一句:“怎么跟个大姑娘的一样?看你腰牌又不是要轻薄你。”

“……”张佳乐磨了磨牙,“教你武功的人没教你比武前需得互通姓名吗?”

结果孙哲平丢了短匕就走。

“喂!”张佳乐跳将起来,就见孙哲平身形一晃,忽的就出了三丈之外。

轻功?张佳乐轻哼一声,随手将腰带一系,脚尖点地,也不见的有什么其他的动作便腾身掠出。少年人身量纤长,身姿轻盈如雀,未几便追上了孙哲平:

“你这人一看就不是江湖人罢,在百花庄前耍轻功。”

“干你何事?”

“自是有关,你拿了我腰牌……”张佳乐偏头一闪,抬手接过腰牌,又道,“再者,这路通的鄙庄……怎么,不走了?”

张佳乐停步,却不似孙哲平那般还要掠出一丈有余方能停下,时机更是掌握恰好,几乎与孙哲平并肩。

孙哲平看在眼里,也知晓对方轻功之高,正盘算着原路退回去,在谷内找个隐蔽处避一阵,却见张佳乐朝他一伸手,扬起笑来:

“来者皆是客,这都见着门了,不进来么?”

孙哲平抬头,不远处石阶之上,门扉半阖,花枝半掩下的雕花匾额上,透开了重重桃色。

「百花庄」

当下暮春时节,这滇南百花谷,端的是个桃花灼灼,清风冷冽,入眼皆是枝头桃色,风携花香而游,颇有世外桃源之意境。

然而也只是看着像罢了,百花谷地处滇南,四季常春,谷内花草,夸大点说,可谓是集天下之属。

但若说它只是个花谷却不尽然,它的的确确是个赏花修性的好去处,不过但凡江湖人要进百花谷,都得先掂量掂量自个儿斤两几何,只因这百花谷内百花庄,乃是江湖上排的上名号的武林大家之一,更是传说同官府交情颇佳,滇南王亲自送的匾,可不谓不重呐。

百花谷内百花庄,孙哲平是听说过的。传说百花庄内有两绝,一绝轻功,踏雪无痕;二绝暗器,夺命无息。

而他身边这人,方才所见,无论如何都不能小觑。

孙哲平道:“那便不客气了。”

下一瞬,两人像是早也说好了一般,同时掠身而起,最后竟是一齐撞开了门,又一路冲至天井,方才停了下来。

张佳乐神色古怪,孙哲平抹了把额上的汗,眼神奕奕。

张佳乐说:“咱们再比一场?”

孙哲平略一思索,点头:“好。”

两人寻了处空旷摆开架势,张佳乐忽然想起:“还不曾请教你姓名。”

“京城来的,孙哲平。”

张佳乐看着孙哲平两手空空的,摸了摸袖里的暗器,想起怀里还有把机括弩箭,又将手放下了:“你惯用的什么武器?”

“剑。”

张佳乐道:“你且等等。”随即拎了把剑回来,“基本都钝了,你将就一下。”

“无妨。”孙哲平剑在手,气沉丹田,只觉得轻重长宽都恰到好处,也不知张佳乐是碰巧还是特意。

两人相对而立,屏息凝气。孙哲平视线一扫,身形微沉,人若山岳,撼动不能。而张佳乐呢,身子一晃便揉身上前,手上提了把不知从哪摸出来的长匕。孙哲平提剑气沉,气势凛然,大喝一声,大步上前,以一脚为轴,旋身躲过张佳乐一刀并一枚暗器,反手斜刺出去。张佳乐无惧,横刀一挡,孙哲平心下生疑,刀剑相撞,就觉剑上劲力竟被卸去了大半。

张佳乐这一挡倒是让孙哲平看清了那把略显奇怪的长匕,刃是双刃,似刀似剑,长柄直口,细血槽,刀身宽而薄,孙哲平从未见过这等奇特的匕首,粗看之下也看不出来那卸力的诀窍。

张佳乐顺势滑刀,贴剑身而走,欲砍剑格。因得方才那一格挡卸力,孙哲平哪能让他得逞,矮身下蹲,伸腿就朝张佳乐下盘扫去。

张佳乐想也不想向后跳开,空中一个翻身,指尖撑地借力,一个后翻翻身而起,同时另一手带起边上花盆砸向孙哲平,五棱花镖随后,再回身时长匕却是不见了踪影,弩箭两手端握,脸上尤带着笑容,下一刻却僵在了脸上。

他冷静地对横剑在他颈侧的孙哲平道:“它摔坏了。”

“……”孙哲平还以为张佳乐要说是他踩坏了。

孙哲平想了一想,那会儿貌似边上是有颗树……顿时表情微妙,所以原来你躺在草丛里是因为从树上摔下来?

“但我的确是输了。”张佳乐话锋一转,“你为甚进的谷?”

孙哲平收剑反问:“怎么都不见得庄主?”眼前的人怎么看都不像是。

张佳乐道:“他老人家这时候估计在滇南王府。”

“……你是庄主什么人?”

张佳乐啊了一声:“我没说过?”他收起弩箭,“我爹就是百花庄庄主。”又拍了拍孙哲平的肩膀,随口问道,“你莫不是被人追杀至此吧?”

“……差不离。”孙哲平点点头。

张佳乐道:“那你不如先留在庄中避几日,”又问,“你原先打算去哪?”

“武林大会。”

“那正好,不如我们一道好了。你别那样看我,来者皆是客,问你身份作甚……欸我又猜对了?”

孙哲平别过脸:“似你这样的人,京城里头可不多。”

“可我这样的人,江湖里可不少。”张佳乐笑。

张佳乐领孙哲平找了间厢房,院里种了几颗梨树,此间正盛。

树底下摆了几只封了泥的酒坛子,张佳乐指了指墙根处整整齐齐的垒起一墙陶坛:“酿酒用的,百花谷佳酿梨花白,等这些空坛子装好了都封了泥,就起一坛给你尝尝好了。”

旦日孙哲平起床洗漱,就见张佳乐扒在树枝上摘花瓣,底下摆了一坛子,张佳乐就摘一点往坛里丢一点,怎么看怎么累人。孙哲平便把张佳乐喊下来,随即一掌正欲拍上树干,却被张佳乐喊停。

“?”

“你等等,先过来搭把手。”张佳乐说着,提了两个坛子摆在树底下,“落地的梨花最好不要,会混进泥味儿。”

等摆好了,孙哲平一掌拍上树干,气劲震的树枝乱晃,登时簌簌如雨下,张佳乐忙躲了开去:“轻点别打死了啊!”

然后孙哲平就看着张佳乐配了一天的料,最后忍不住道:“你都不练武的?”

“练啊。”张佳乐丢给孙哲平一把铁铲,“爬树就是练轻功,坛子放在下面是为了练手法。”说完就有些泄气,“你都看不过去了,想必我练的实在不好。”

“……不是。”孙哲平照着张佳乐指的位置下铲,“我只是看你挺累的,没想到你在练功。”

酒埋的不深,孙哲平几铲子便挖到了,张佳乐蹲下来扒拉开边上的泥:“无碍,其实那样练挺简单的,练久了就没什么长进了。”

张佳乐说着就将酒搬了出来,拍开封泥,抬头扬起一笑:“来,尝尝!”

孙哲平站着都能闻见那四溢的酒香,他并不好酒,闻见着味道也忍不住想要尝尝,自觉酒量不高,因而也只尝了几口。

“好酒!”

“比起京城里的怎么样?”张佳乐兴致勃勃。

孙哲平想了想:“能卖的不错。”他不怎么去酒肆,只喝过几次,无法对比,只能这么说。

“那以后等我老了打不动了就去京城开家酒肆好了。”张佳乐一屁股坐在地上。

孙哲平哑然:“百花庄怎么办?”

“……”张佳乐思考了起来。

“再说了,京城的地可不便宜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你还想开吗?”

张佳乐猛地一拍大腿:“不如你开,百花谷供货,五五分成!”

“……”孙哲平无奈看他,“你缺钱?”

张佳乐摇头:“好玩。”

“……”

不过等后来孙哲平准备回京城了,张佳乐已经不记得还有这事儿了。

但又几年后,孙哲平在滇南王府再见着张佳乐的时候,张少侠鲜衣怒马立在府门前,丝毫不收周身锋芒,白净的脸上两个酒窝。孙哲平身旁分明还立着个滇南王,张佳乐却是对着他,提了提手中的酒坛子:“许久不见,没再被人追着跑了吧?”

孙哲平瞄了眼身边滇南王的脸色,松了口气。

张佳乐翻身下马,才对着滇南王恭恭敬敬地弯腰拱了拱手,然后把他拉到一旁,严肃道:“我突然想起一件事……”

张佳乐是说干就干的性子,门面都还没影儿,张佳乐就把相关事宜定下了,象征性地写了两纸合约:

“就等你了,大孙。”

而等到那说好的酒肆开业,已经是几十年后了。

昔日的闲暇时爱好酿酒的张小少侠成了大侠,顶顶有名的武林豪杰,一手暗器神出鬼没,轻功之高就连斗神都甘拜下风。而孙哲平则是刚在江湖上闯出名声,就伤了手,武功还在,却再也握不起剑了。没多久就被家里召了回去,当了几年都尉,实在不是当官的料,于是辞官回家,歇了半月修书一封寄去了百花庄,回信都是先前约好的内容,却加了一纸合约,落款邹远。

孙哲平这才想起,半年前是有听说,张佳乐突然就离开了百花谷,之后便再也没讯息了。

孙哲平收起那封信,少有地叹了口气。半月后,孙哲平在东街坊口买下一小块儿地,挂上了酒旗。

这还是张佳乐头一回到京城。

只能说不愧是都城,热闹非凡,放眼望去都是人头,城门的秩序井然,街坊却九转八回,好在,孙掌柜的酒肆足够有名。

张佳乐站在酒肆门口,抬头看了眼匾额,就觉有数道目光粘在了他身上。

张佳乐笑了一声。打头的人,刀削似的凌厉五官,眉宇透着英武,身量高大且魁梧,不是孙哲平又是谁?

“欸,大孙,今晚吃什么?”

—END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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